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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第 2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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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第 26 章

十年後。

午後。CBD寫字樓下咖啡店。

“請問您點什麽?”一道活力又清甜的聲音詢問。

“我點什麽你不清楚?”張修文倚在櫃臺上說, “慢點做,好不容易出來溜達一圈,讓我多摸會兒魚。”

“好。”店員面帶微笑, 低頭點單。

“恩賜啊,你在這幹得怎麽樣, 是不是太累了,我早跟你說過這家店不好, 開在寫字樓下面, 天天一堆牛馬來買咖啡, 想閑一會兒都不行, 還不如挑個輕松的店。”張修文斜靠在櫃臺, 一眨不眨地盯著徐恩賜操作咖啡機,她紮著低丸子頭, 口罩卡在下巴處,天生底子好,略施粉黛便美得不行,簡單的店員制服穿在她身上別有一番韻味。

“可是輕松的店會倒閉啊。”徐恩賜一邊做咖啡,一邊回答:“我上個奶茶店不就因為太輕松倒閉了, 還是忙一點好。”

“再忙錢都進老板口袋裏, 你還不就拿死工資。”張修文心疼, 數落她:“真傻。”

“能賺錢就很好啦,我又不怕辛苦。”徐恩賜動作不算快,操作很細致, 把做好的咖啡遞過去。

“你上學那會要是也有不怕辛苦的想法, 現在還用在這做咖啡?”

“做咖啡怎麽了, 那也是我自食其力。”學習的苦和做咖啡的苦不能相提並論,學不會又不是她的錯, 就怪題目太難。

張修文喝著咖啡,問:“這個周末你回去嗎?我媽還挺想你的,要不你回家一趟,正好我也回家。”

徐恩賜心道,張阿姨才不會想她呢,恐怕是他讓她回家故意這麽說的。

徐恩賜搖頭:“周末要來上班。”

“你們老板怎麽排的班,你沒假期嗎?”

“我得多賺一點錢嘛。”

“一天多少,我出錢,你請假。”

“不要。”徐恩賜搖頭:“我熱愛勞動,堅決不離開工作崗位。”

張修文還想接著說,咖啡店進來新顧客,是他同事,徐恩賜恢覆了招牌笑意:“請問要點什麽?”

她的容貌和笑容服務,很是抓人,原本買咖啡的女生居多,自打徐恩賜來了之後,男生的購買率直線上升,很難說到底是咖啡因還是美色的驅動力。

“冰美式就行。”同事點完,欣賞了幾秒徐恩賜的臉蛋,才將註意力轉到身旁,他拍了拍張修文的肩膀:“好家夥,你躲在這呢,劉總剛才找你。”

“真假?又是要改PPT?我TM要給他煩死了,明明不是我的活,非給我派。”張修文對只會給他畫餅的上級劉總深惡痛絕,不得不離開。

他匆匆走後,同事對著做咖啡的徐恩賜打趣道:“妹妹,他在追你是嗎?”

“不是,不是。”徐恩賜忙回道,手裏的咖啡差點撒出來。

同事不信:“自從你來,他這個不愛喝咖啡的人,天天都來,可不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,其實他家條件可以的,你可以考慮一下,以後不用這麽辛苦了。”

他家條件什麽樣自己當然一清二楚,哪裏還用同事幫忙推銷。

徐恩賜解釋:“他是我哥哥,你不要誤會了。”

“啊?”同事納悶:“他不是獨生子嗎,怎麽會有妹妹?”

徐恩賜說:“不是親生妹妹。”

同事哦了一聲,一臉我懂了的表情:“都已經到認妹妹的地步了,那小子進展還挺快嘛。”

徐恩賜不想再和他瞎掰扯,感覺把做好的冰美式遞過去。

同事接過,“謝謝美女,我走了。”

在他走後,徐恩賜得了一點空閑,身旁添置咖啡豆的小蕓說:“最煩這些買杯咖啡還要調戲人的男人,就不能只點單不說話啊,還是妹子好。”

徐恩賜同意:“嗯。”

“他倆都是龍勝科技的人,那家公司薪資很高的,如果你要是真能和他們在一起,倒是挺好的,不過這群人有可能只是玩玩而已,心裏可能看不起我們這些在咖啡店、奶茶店做工的小店員,你要註意分辨,別被他們騙了。”

“謝謝你的提醒。”

“沒辦法,你長得那麽漂亮,人又傻傻的,對誰都不設防,我真怕你被那些人騙。”

“我剛才說他是我哥哥,是真的哥哥,我爸和他媽是夫妻。”

“原來是真的呀。”小蕓訝異,尷尬地笑了一下,“我看他對你的樣子,不像是哥哥,到真像對你有意思。”

徐恩賜沒有接話。

張修文對她的確不是兄妹之情,他喜歡她,從不掩飾,甚至都不瞞著張阿姨。

在被張阿姨發現端倪的時候,她格外惱怒,不舍得教訓兒子,就把錯誤歸結於徐恩賜身上,覺得她就是個狐貍精勾引人。在徐恩賜高二上學期,就把她趕走了,好在她爸把車禍賠償金轉給她幾萬,讓她自己在外面能租得起房子。

至於她的高中生活,過得普普通通,成績一塌糊塗,高中課程難度對於別人來說能適應,但對於徐恩賜而言,明顯太超過了,她又回到了當初怎麽聽都聽不明白的時候。

同學們對她挺友善的,但是很多人都來自從同一所初中,早已提前熟悉,開學後順理成章地組成小團體玩,徐恩賜這種完全外來的學生,很難很快速融入小團體。

雖然沒有人排擠她,但也沒有人對她特別熱心,她有關系好的同學,卻沒有完全知心的朋友。

不知道為什麽,越長大越難交到特別親密的朋友,反倒是小學時期的友誼最為真摯。

徐恩賜高考的時候正常發揮,沒有過線,她沒有什麽遺憾可言,或許初三時期的她只是一場意外,而現在這種才是正常情況,她不可能補了一年的課,智商就突飛猛進了,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,只是高中再也沒有薛承那樣的人出現了。

高中三年,她收到過很多男生的表白,她愈發漂亮,不少人打趣她,說她是校花。

向她表白的大多都是因為她的長相,他們都沒有近距離接觸過,對彼此的性格都不熟悉,談何情感。

徐恩賜禮貌地拒絕了他們,只因裏面並沒有特別合她眼緣的。

她總是忍不住把表白對象的臉和薛承比較,最後屢屢失望,相差太多了,她看久了薛承的臉,再去看這些男生,有種審美被拔高後下不來了的尷尬與不適。

這是她極少數想起薛承的時候,其餘的時候她基本上都不怎麽想他,頭腦簡單難得的好處就是不會陷入長時間的內耗,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,她不會再去想他是否喜歡她,也不會再去想他曾經怎麽欺負自己的。

她的生活非常簡單,她的想法無非是快快長大,快快獨立,她沒考上大學,爸爸讓她去讀大專,她也沒有去,她已經不想再讀書了,專升本的道路不適合她。

她好不容易捱到成年,她迫不及待地要去工作賺錢,如果她再花爸爸的錢,張阿姨就會和爸爸永不止境地吵架。

她不想有人再因為她爭執不休。雖然這個爸爸與她不算多親密,但也是她最後的親人,她不想再給他帶來麻煩。

爸爸沒有堅持,他尊重徐恩賜的選擇,或許於他而言,將她撫養成人,自己為人父的責任便已經到位了。

徐恩賜這些年幹過很多工作,她有些粗心大意,做不了美甲、化妝那類特別精細的活,做的大多都是沒什麽技術含量的活,電子廠流水線女工,服裝店售貨員,超市收銀員,餐飲店服務員等等。她一份工作通常也不會做太久,太久的話又累又無聊,反正她只要能養活自己就夠了。

她外形條件不錯,有時也會有人給她介紹一些收益高的活,譬如會展模特、商務接待。在這些光鮮亮麗的活動上,難免會遇到一些經濟雄厚,對她美色垂涎,提出包養她的中年男,徐恩賜對此不堪其擾,只得減少這類工作。不少同事替她可惜,覺得她太傻了,沒有把握住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,學不會利用自己的美貌優勢,為自己謀求最大利益。她倒笑呵呵地表示,自己本來就是笨蛋嘛,笨蛋能好好活著就很棒了。

上個奶茶店倒閉後,她就來到這家咖啡店賣咖啡,也得益於外貌緣故,她找這些不需要硬性學歷條件的工作,通常都是無往不利的。

一晃眼,她都上了七年班了,人一旦忙碌起來,時間的流速就會加快,她內心仍覺得自己才剛成年。

“周末那天我想請假,你能不能幫我頂一天班。”小蕓給徐恩賜塞了一盒蛋撻,做祈禱狀:“我男朋友來找我玩,求求了。”

“好的。”徐恩賜一向好說話。

小蕓好奇:“恩賜,你有沒有男朋友呀?”

徐恩賜誠實地搖頭。

“你為什麽不談呀,你這麽漂亮,桃花肯定很多,不談多可惜,人一晃就老了,趁著年輕要多談戀愛,方能不負此生啊,我要是有你這張臉,我一年得談七八個帥哥!”

“我也想談,沒遇到靠譜的。”徐恩賜其實也想經歷一場甜甜的戀愛,可惜她剛工作的那幾年,滿腦子都是攢錢、獨立,在談戀愛一事上完全不上心,一想到談戀愛開銷大,不利於她攢錢,她就對此心生抵觸、敬而遠之。

這幾年她想談了,可進入社會,環境遠比校園裏覆雜,根本遇不到靠譜的人,她這些年的打工生涯,見識過太多渣男,她的一個室友和男朋友到了談婚論嫁時,才發現對方在老家已經結過婚了,還有的更多的失敗案例,不計可數。

她唯一一次接近戀愛的經歷,就是在夜跑的時候遇到一個身材很好的帥哥跑友,他對她發起猛烈攻勢,兩人差點好上的時候,對方女朋友突然找上門,警告她離她男朋友遠點,否則要潑她硫酸,把徐恩賜嚇到搬家換工作了。

結束一天的工作,徐恩賜正埋頭拖地,店門突然響了,這種時候無疑是店員最抓狂的時候,到底誰大晚上還喝咖啡啊,有沒有天理,她頭也不擡:“對不起,已經打烊了,明天……”

“是我。”張修文說。

徐恩賜直起身,狠狠舒了一口氣:“還好,還好,咖啡機都清洗完了。”

張修文:“走啊,一起去吃飯啊。”

“你這周已經約我三次了,再吃我就成豬了,不去。”徐恩賜繼續拖地。

“我不管,必須來,這次你回請我。”張修文不依不饒。

徐恩賜沈默,自己確實吃了他兩頓飯,“我給你轉AA的錢,你非不收。”最重要這兩頓飯她也不是特別想吃。

“AA多生分,我們年輕人只流行輪流請。”

“行吧。”吃人的嘴短,雖然心疼自己的攢錢大業,但該還回去的時候她也不躲。

“哎呀,我就是想你陪我吃頓飯,一個人吃飯實在沒意思,我還想好好跟你吐槽一下狗屎公司。”

“又是劉總?”

“這次不是吐槽那個老東西,他現在估計比我還戰戰兢兢,公司要來新老板了,聽說這位更是重量級,還沒到崗就先開了三個經理,臥槽我現在壓力太大了,等吃飯時候再跟你詳細說說。”

張修文說完,一把搶過徐恩賜手裏的拖把,“我來拖,你動作太慢了。”

徐恩賜直起腰,去櫃臺收拾物品,張修文已經嗖嗖幾下把地拖完交差:“我這邊結束了。”

徐恩賜收拾好東西,背上包:“我也ok了。”

張修文看著她的包,不甚滿意地開口:“我之前不是送你一個包嗎,怎麽不背?”

包是張修文去歐洲出差時買的,某奢牌經典款,當作生日禮物送給徐恩賜,徐恩賜一開始並不知道價格,背的時候還被同事問在哪個微商那買的,仿得真好,一點都看不出來是A貨。

這時,徐恩賜才被迫輸入了些關於奢侈品牌的概念,那個包她想還回去,張修文自然不肯收,他說送出去的東西哪有還回來的道理,還說想成為第一個送她奢侈品的男人,讓她一直記著他。

徐恩賜在心裏說,其實不是第一個,很早以前的那條裙子才是她收到的第一個奢侈品牌禮物。

張修文開車,徐恩賜上車後才發現異樣:“你換車了?”

張修文得意地挑眉:“是,上一輛都開三年了,早開膩了。你呢,工作這麽多年怎麽還不買車?”

徐恩賜摸摸鼻子:“我還沒考駕照。”

至於買車,她以前考慮過,但自從決定攢錢買房,買車的想法自然而然就淡了下去,公共交通也挺便利的。

張修文:“快去考啊,你要是不想買的話,我之前那輛給你開。”

“不要。”徐恩賜心道,他一畢業就開上了幾十萬的車,想必是張阿姨出的錢,要是被張阿姨知道把車借給她開,還不氣得直接把她吃了?

“真不知道你怎麽這麽獨立呢?一家人還這麽見外。”張修文表示:“你不用擔心被我媽知道,我已經搬出來了,她現在管不了我。”

徐恩賜正愁怎麽答話,電話鈴聲響起。

張修文看了眼車載屏幕上的來電顯示,嘴裏忍不住操了聲,劉總的電話,他接聽:“劉總好,有什麽事?”

劉總言簡意賅:“明天上午十點半,跟我去機場接人,薛總的飛機,你記得提前訂好餐廳。”

“好的,我一定安排好。”

掛了電話後,張修文罵了起來:“劉宏傑這個狗東西,也不知道在哪提前打聽到的領導的航班信息,自己想在新老板面前表現,還非拖著我,每次去機場都叫我送,還得幫他安排餐廳,司機的活、秘書的話全往我身上派,一個人當八個人使,真是造孽!”

徐恩賜訕笑:“可能劉總他想提攜你,多給你露面的機會。”

張修文呵呵兩聲:“明天他能在新領導面前說我一句好話就有鬼了,他要真想提攜我,直接卷鋪蓋走人,把位子讓出來算他積德。”

“你們大公司的上下級關系好覆雜呀。”徐恩賜悠悠感慨,這麽多年她在工作中從來沒有體驗過什麽勾心鬥角的事,可能也得益於她一直都是幹最底層的活,且換工作還挺快,就算吃虧了也心大沒發現。

張修文嘆道:“要不是待遇好,我也不想在龍勝科技耗著,之前的上升通道太窄了,去年公司經營不善,還有傳聞說龍勝可能要倒閉被國資低價收購,結果公司又神奇般的活過來了,聽說是兒子滅了老子,子公司吞並了母公司。現在龍勝已經度過危機,新老板從國外回來執掌大權了,出現這麽大的變局,說不定接下來公司內部還會洗牌,我再堅持一兩年,看看有沒有機會升上去。”

“什麽叫兒子滅了老子?是殺人了嗎?”徐恩賜聽著怪嚇人的。

張修文:“龍勝的創始人薛英豪,他兒子在國外,掌管龍勝幾年前開設的海外子公司,總部基本沒人把子公司當回事,畢竟國外的科技公司規模大,競爭力強,你一個中國企業在人家的地盤上根本沒法打,哪知道這子公司在蔣總兒子手裏,硬生生在矽谷殺出一條血路來,越做越大,反倒是國內總部這幾年發展得不溫不火,去年還深陷死局,沒辦法,賣身給外人還不如賣給自己兒子,好歹也是自家人,其實這樣對總部、對海外子公司都好,畢竟海外子公司現在已經成了出頭鳥,馬上就得挨當地政府的槍子了,把重心移回來也不失為一個好決定,皮之不存、毛將焉附。”

徐恩賜聽得雲裏霧裏:“就是老板的兒子太有出息,把他爸爸給打敗了是不是?”

“對,就是這樣,自打去年被兒子收購之後,薛總元氣大傷,直接退了,公司一把手的位置空到現在,就等著小薛總回國。”張修文感慨:“沒想到真有富二代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,這個小薛總可真是個能人,聽說還很年輕呢,也不知道有沒有我大?”

“他叫什麽,我幫你查查不就知道了。”

“我也不太清楚他叫什麽,你搜薛英豪,看看能不能搜出他兒子來。”

“好。”徐恩賜在搜索欄裏輸入龍勝科技薛英豪,然後拉到下面人物關系一欄,看見兒子的名字時,她猛地打了個冷顫。

薛承,怎麽會是他?難道重名嗎?

“怎麽了,冷了?”張修文把車內的冷氣調高兩度。

徐恩賜顫抖的手指點進薛承那兩個字,界面跳轉,印入眼簾的是他出席某場活動時的正裝照片,那熟悉的臉龐愈發清晰,與中學時期的他相比,少了分青澀的秀氣,多了分沈穩和英氣。

張修文見她不說話,朝她手機屏幕上瞟了眼,驚道:“臥槽,這麽帥!這還讓不讓人活了,真沒天理。”

乍然接收到薛承的信息,徐恩賜一時間面色慘白,定定地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出神。

“怎麽了,臉色突然這麽差?”張修文伸手,意欲在她柔軟的面頰上輕刮一下,被徐恩賜偏頭躲過。

自從他對徐恩賜的情感表露出來後,徐恩賜總是抗拒他的親近,遙想他們曾經還勾肩搭背一起打過游戲呢,現在生分得像普通異性好友。

張修文訕訕收回手,打趣:“哎,女大不由哥嘍。”

徐恩賜說:“我沒事,就是突然有些反胃,可能空腹太久了吧。”

“中午沒吃飯?”

徐恩賜點頭,中午突然來了個八十杯的外賣大單,害得她忙得沒吃上飯,一旦過了飯點,沒了餓勁,她就直接略過這一頓。

“你看你,夠瘦了,一定要好好吃飯,不然我會心疼的。”

徐恩賜笑:“謝謝哥哥關心。”

徐恩賜低頭又看了眼薛承的照片,愈發五味雜陳,昔日老同學飛黃騰達,著實令她汗顏啊,更別提是徐恩賜這種與他有過一段暧昧過往的老同學。

她想,她有必要換工作了,咖啡店離張修文的公司實在太近,萬一碰上薛承可不好。真是可惜,她昨天剛過試用期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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